“你看上去反省得很深刻,找不到工作的人。”
镇长望着我的黑眼圈,欣慰地误会了它象征的意义。
我把你捆着丢马路上你也反省得很深刻……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经过了一夜思考,想出了应对之法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锱铢必较的自己了。
“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寝食难安得精神不振了。”
镇长听了我的答复十分满意,捋着胡子表扬我。
“这才是你这年纪的人应该为之奋斗的啊,我期待你后面的表现,相信你会找到工作的。”
但我的身份,不就是找不到的工作的那个吗?镇长的这些场面话,是单纯的客套还是刻意的嘲讽,我不得而知。但已然被解放肢体的我,听了镇长这话,便慵懒地席地坐下了。
“不了,因为一直找不到工作,我打算放弃了。”
我背诵起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什么?”
镇长显然不太相信从自己刚刚称赞过的人嘴里听到了什么。
“不觉得很没意义吗,反正就算去找了工作我也还是找不到工作,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工作呢?而且就算我找不到工作我也能好好地活下去,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想着去工作呢?确切地说来,我工作之后,脱离了找不到工作的人这重身份,不就等于我的存在消失了吗?”
我向镇长丢出了一连串的疑问,镇长嘴角抽搐着一一听完,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我。
“那你想做什么?”
“我要做‘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对生活失去信心,成为认为工作就输了的尼特族的人’。”
我回答道。
这便是我用来对抗这个城镇的计策。
很生气。
我能感受到镇长现在很生气,而且比之前我不配合他们的秩序时更甚,他现在因为我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挤压着满腔的怒火,却找不到口子发泄出来。
而他这磅礴的怒气,却恰好证明了我拟定的方案可行,虽然违背了这个城镇的秩序,但却反过来利用了这身份,钻空子般地得以达成。论点没有出错,只是这鼠辈一样的行为,让身居高位的他愤怒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镇长,怒气冲冲地丢下了自己的手杖,转身离去。
“好吧,让它发生吧!”
看来首战已然告诫,但是,这还只是打响反击的第一枪而已。我可是一个破坏规矩的高手,在和叶子玩娃娃的时候,便已经是了。
而此刻叶子坐在不远处看着我,担忧着我的状况,我却回以了自信的笑容。
让我们来看看接下来是谁主导局面吧。
首先是拿回我本该得到的,我来到了镇上的饭馆,打开了他们二楼的窗户,向着里面因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惊恐的人们。
“麻烦,帮我准备一下早餐,让我能吃得饱饱地,开始浪费这一天既不工作也不去找工作的时光,免得坏了这里的规矩。”
“你是说,你要买……”
“我不会付钱,因为我找不到工作,所以没有收入来源。理所当然地,你们得免费把食物提供给我,让我好继续健康地找不到工作才对呀。”
“可是……”
“老板你再这样不配合下去,可是在破坏这个镇子的和平哦。我也就只好把你破坏这个镇子的和平这件事告诉镇长了哦,身为镇子的他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噫……”
简单的交涉后,我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数目巨大的食物,足够填饱我和叶子两个人的肚子。虽然对我们来说只是简单的一餐,但对于这个镇子的居民来说,这恐怕就是巨大的损失了吧?
“你这么做真的不要紧吗?”
叶子边吃饭,空出来的手上还拿着文件,模拟出“边工作边进食”的状态。
“没问题的,这是他们昨天欺负我的代价。”
“可是,明明是小花你先做错了,为什么是由你来当报复的那一方呢?”
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试图想出回答叶子的句子来。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身黑衣,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根警棍,是那个专门驱赶无业游民的坏警察。
正好能做下饭后运动。
“警官先生。”
我不怀好意地接近了过去。
“嗯……嗯?你不是找不到工作的那家伙吗。”
警官抬头看到了我,懒洋洋地把警棍举了起来。
“怎么,你今天知道要做些什么了吗?”
“哎呀,警官先生动不动就吓唬人家,真是讨厌啦。”
要是从叶子或者警官的角度看我的脸的话,表情大概是“> <”这样的吧?
“少来了你,我干这份工作就是为了让你们害怕,快老老实实地自己鬼叫着跑开。”
“不要。”
“什么?”
“才不要,为什么我一定要跑开啊?”
“因为你这身份就是为了害怕我,从我眼前跑开而存在的,找不到工作的人。”
警官的脸慢慢胀红了起来,变得不耐烦起来。
“可是警官先生,如果我在外面找工作还要提防着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可怕角色的话,我为什么不躲在家里不出门好了?”
“你不出门找工作的话,那你就不是找不到工作的人了呀。”
警官说着好像是常识一样违背常理的理论,攥着警棍的手青筋暴露。
“所以说呀。”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猛烈的势头让对方有些站立不稳,而且这时候再看我的脸的话,表情大概已经是“》
《”了。
“要是我现在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被你吓跑的话,以后也会因为害怕你而不敢出家门,那我就不是找不到工作的人了。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而导致找不到工作的人消失了,您不就是破坏这个镇子和平的犯人了吗?”
“你在胡说些……诶?”
警官凭着本能就想反驳我的想法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这不……慢着,可是,不对,怎么能这样?”
他因为骤然袭来的迷惑,而被自己的混乱的头脑困在了原地。
这里的人原本奉行着一种毫无道理但是简单有效的逻辑,那逻辑让他们如同机器中的齿轮,表盘底下的发条一样精确地运转——你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这逻辑完全否定了作为人类的我们在遇到同样的状况时可能会产生的任何改变,用条件反射一般近乎冷酷地定式去处理。而在昨天屡屡惹恼这些人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并非全然的机器,他们,每一个人都理所当然有思想,只是不知道在过去多少的时光里,如同机器一般运转的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思考。
我所做的,只是让他们重新开始思考,仅此而已。毋庸置疑地,这么做的我简直是个天才。
“但是小花。”
一直观望着的叶子却在此时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不趁机,直接向他们把油要来呢?”
我猛地回过头,望着叶子澄澈双眼里的反光,我看到我的脸,好像是“@_@”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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